“在天道之下还有人道,于人间而言,人间有人们自己千百年制定的一套规则,人们用人道为基础去猜测天道,他们以为天道在看,但实际上天道什么都不在乎。”
牧青白眉头锁得越来越紧,他深深的看着岑清烽。
“你所认为的天道,圆周率。”
“那只是其中一种。”
牧青白瞠目结舌,他意外的是,这个时代竟然能有思想如此先进的人存在。
“这些都是你……”
“走遍了天下,总结而出的,人的既然有眼睛,就是用来看的!人既然有耳朵,就是用来听的!人既然有鼻子,就是用来嗅的!”
牧青白发自心底的佩服,圣人果然不负圣人之名。
岑清烽竖起手指在嘴边,笑道:“嘘,这些话,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啊。”
“你是圣人,你说的这些与你给天下的理念背道而驰了啊!”
“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,而且,当今天下人的理念也不是我给的,我只是将古代先贤的理念传承下来,然后再传于他们了而已。”
“你靠古代圣贤的理念成为了圣人,心里想得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。这是何等的讽刺啊!”
“天底下的人大多是愚昧的,你目之所及的一切人,都是懵懂的,懵懂向愚昧转变很简单,懵懂向聪慧转变很困难,懵懂的人需要简单的指引,但是简单的指引不一定是对的。”
牧青白不解至极,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你从云端看芸芸众生,你在俯瞰天下众生,你一直在从中筛选什么人,我恰好撞进了你的视野。如果你的目的是凌驾众生,那你作为圣人已经做到了,何必再搞一个黎明会!”
岑清烽笑道:“我说过了,人无论身处何等高度的境界,都会有更深的欲望,存人欲才有天理!”
牧青白冷哼道:“什么云里雾里的,太师你真是会卖关子,看着句句都有回应,但实则句句都没个着落!”
岑清烽抬手做一个请的手势:“是因为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为什么要寻死?人间自古流传着天界、人间、地府的神话,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。”
岑清烽缓缓坐直了,“就好像世间有道观,有寺庙。庙宇里有神佛雕像,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塑像是不是真的确有其神。所以世间如你我清醒者肯定也有困惑!”
牧青白反问道:“什么困惑?”
“我们死后会去哪里?是真的有孽镜台可看今生功过是非,还是真有德高望重者可升至天庭,以大功德为筹,换取在天庭得坐高天之上?”
牧青白有些吃惊的看着岑清烽。
圣人,果然是超越一个时代的先驱。
牧青白与他交谈,仿佛是遇到了个思想开化的老乡。
他在这个思想蒙昧、知识困顿的时代,敢思考,也能思考!
也许正是他能思考也敢思考,所以能发现太阳围绕周天运转,四时交替,继而教会天下人秋收冬藏。
一尺竹杖,可量天有多高,地有多广。
这便是圣人。
岑清烽神色严肃:“可我看你好像不困惑,你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,你坚信此处不是汝乡。”
牧青白再一次感受到了震撼。
上一次如此坚信他求死的,是温暮霭,但温暮霭显然不可能与岑清烽同日而语。
温暮霭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,而岑清烽知道自己死后一定会去哪。
牧青白的脸上渐渐迸发惊喜。
惊喜如昙花。
难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