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明明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，却偏不戳破，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吊着，看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。陈伶咬了咬唇，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。第二天清晨，陈伶是被闹钟叫醒的。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，才想起昨晚宁如玉说的话，慢吞吞地磨到七点五十才出门。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，宁如玉果然已经在等了。他穿着件浅灰色连帽衫，手里拎着两个纸袋，见陈伶过来，眼睛弯了弯：“刚想给你发消息。”纸袋里飘出温热的香气，是陈伶常吃的那家三明治，还细心地去掉了他不爱吃的酸黄瓜。（家人们，有和我一样不喜欢吃酸黄瓜的吗？我这边的酸黄瓜，它是甜的，不知道为什么。（▼へ▼メ））陈伶接过时指尖碰到对方的，像被静电蜇了下，飞快地缩回来，低头说了声“谢谢”。进了图书馆，三楼靠窗的位置果然空着两个座位，宁如玉的书和电脑已经摊开在桌上，旁边那席还放了瓶温热的牛奶，标签上用马克笔写着个小小的“伶”字。陈伶坐下时，心跳又开始不规律。他偷偷看宁如玉，对方正低头调试程序，阳光落在他纤长的手指上，和那天夕阳下的画面重叠在一起。“学长，”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，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三明治？”宁如玉敲键盘的手顿了顿，侧过头看他，眼底带着点笑意：“上周三你带过，咬了两口就皱眉头，把酸黄瓜挑出来扔了。”陈伶愣住。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，宁如玉却记得清清楚楚。一整天的复习变得有些心不在焉。陈伶总觉得宁如玉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，像羽毛轻轻扫过，让他没法专心。有次他抬头想质问，却撞进对方认真看书的侧脸，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阴影，仿佛刚才的注视只是他的错觉。中午去食堂，宁如玉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餐盘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。陈伶看着他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夹走，换成几块排骨，忽然觉得这场景熟稔得像过了千百遍。！“学长，”他鼓了鼓勇气，“你对谁都这么好吗？”宁如玉夹菜的手停在半空，抬眼看他，眼神里带着点探究：“你觉得呢？”“我觉得……”陈伶咬着筷子，“你好像对我特别好。”话音刚落，就看见宁如玉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，像有什么秘密终于藏不住。“是吗？”他低下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可能是吧。”这句模棱两可的话，让陈伶的心又悬了起来。他搞不懂宁如玉，这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温柔，却又在他快要抓住什么的时候，轻轻退开一步，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猜测。下午复习间隙，陈伶趴在桌上打盹，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替他盖上了外套，还是那熟悉的雪松味，带着宁如玉身上的温度。他没睁眼，却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发顶，像在抚摸什么珍宝。等他醒来时，宁如玉已经转回电脑前，只是耳尖微微泛红。陈伶把脸埋在外套里，偷偷笑了。也许这样也不错。他想。像现在这样，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，分享同一份阳光，同一份早餐，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看他，在他假装不在意的时候感受那份藏在细节里的温柔。拉扯也好，试探也罢，只要能这样待在他身边，好像慢一点，也没关系。傍晚闭馆时，夕阳把图书馆的玻璃门染成暖橘色。陈伶背着书包跟在宁如玉身后，看着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几乎要和自己的影子交叠在一起，脚步不由得慢了半拍。“在想什么？”宁如玉忽然停下脚步，转头看他，眼底盛着落日的余晖。陈伶慌忙摇头，视线却瞟到他袖口沾着的一点墨迹——早上讲题时不小心蹭到的，自己刚才偷偷用湿巾擦了半天，不知道有没有擦干净。“没、没什么。”他低下头，看见宁如玉的鞋带松了，像条垂着的尾巴。两人并肩往宿舍走，路上遇到几个计算机系的同学，笑着跟宁如玉打招呼，目光在陈伶身上打了个转，带着点了然的意味。陈伶的耳朵又开始发烫，听见有人喊：“宁神，带学弟散步呢？”宁如玉笑了笑，没否认，只抬手拍了拍陈伶的后背：“走快点，晚了食堂就只剩青菜了。”那力道很轻，却像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去，陈伶踉跄了一下，被宁如玉伸手扶住胳膊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两人都顿了顿，又飞快地松开。食堂里人来人往，宁如玉端着餐盘在人群里穿梭，陈伶亦步亦趋地跟着，像只被牵着线的风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