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情闻言很是不解,姑母和她同在京城,平时往来方便的很,如今,陛下竟特传口谕命自己去看姑母甚是奇怪。当初给自己指婚便不寻常,连今日回门也要插手,很难不让人怀疑陛下用意。父亲只是一七品小官,一生庸庸碌碌,升官无望,唯一可让陛下挂心的便只能是自己的姑父柳自帧。姑父柳自帧身为御史大夫,身正无私,即便姑母枕边风吹得热烈,也只能将姑父的俸银贴补给自家,再多的便从不肯松口,哪怕让姑父睡在书房,哪怕姑母一哭二闹三上吊。时日久了,姑母说姑父是茅房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,累人不说效用一点都无,遂逐渐歇了心思。好在只要姑母不胡来,就由着她去,是以十年中有七八年赵情都是在柳府住着,京中贵女们举办的宴席姑母总会带着自己。表姐甚至因此吃醋,总抱怨母亲竟待侄女比亲生女儿还亲。赵情不知朝堂之事,却知皇帝如此吩咐必有深意。又过了半个时辰,来到沈府。姑父今日上值并未在家。姑母瞧见侄女竟在回门这个大日子还来看自己,甚觉欣慰,拉着侄女的手问寒问暖,问郎君可如意,问在靖安侯府可舒心。赵情与姑母感情深厚,一一回答。两人寒暄过后,赵情将自己的疑虑告知姑母,姑母也觉不同寻常,只道等夫君回府告知与他。两人又闲话一时,眼见时辰不早,赵情还想回府为李元恒准备膳食,婉拒姑母挽留,告别回府。寄卖绣品李元恒酉时初刻下值,回府吃完晚膳后会去钱府一趟,一个时辰后才会返回。赵情盯着大厨房做完膳食,亲自送到李元恒所在的正院,自己再返回墨竹苑吃饭。等到吃完再去正院拿回食盒。这些事用不着她做,可为了能接近李元恒,她事必躬亲,即便连正房的门都进不去,只能在院门处远远看一眼他的身影。每次她去取食盒时,李元恒已离开。问了在外院洒扫的婢女婆子,都不知靖安侯去往何处。李元恒不喜婢女贴身伺候,平日里能近身的唯有杨恕一人,还有几个小厮在书房外侍候,做些跑腿的粗活。赵情有心想寻人问问李元恒去处,然她连正院的门都进不去,打听消息谈何容易。赵情让婢女在正院门口守了几日,趁着小厮去伙房领餐食时拿了几个银锞子偷偷塞到其手中。这才知晓靖安侯每日晚膳后或去寻曾在府中住了几月的沈小姐去了。赵情知晓李元恒竟是每日去寻痴傻的小姐,银牙暗咬。看着那么冷静自持,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原来也有七情六欲,也懂情为何物,只是心之所向情之所往不是对着自己,而是那曾经的痴儿。赵情让人去打听沈柔止如今是何状况,得知其已与常人无异,只是不知因何原因迟迟不与李元恒成亲。于是又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钱府下人口中得知,沈柔止的哥哥替妹拒婚,原因竟是李元恒有妾室,而其口中鄙薄的妾室就是自己。自己求而不得的别人弃之如敝履,又成了别人眼中不屑的存在,是以心中愈加愤恨,也愈想得到李元恒的心。沈柔止每日与兰芝一道练习武艺,身体去了得病之后的孱弱,越发康健,精力充沛。力气没处使的柔止便又开始整日琢磨做些什么,想将武堂在京城重新开起来,但因京城世家大族颇重规矩,家中小厮、婢女无事也不许在外逗留。京城八街九陌,城中人口鱼龙混杂,势力盘根错节,一不小心容易得罪权贵,沈毅怕她遇到危险,不许她离府太远。且京城讲究规矩礼仪的学究甚多,很多在朝中任职,办专收女子的武堂不仅容易招人非议,还极易为同在官场的沈毅、钱文昌招来攻讦,远不如远在千里的临幽城自由。这几月来,三人日日待在府中,如井底之蛙,只看得到头上的一片天,无趣的很。瞧过万水千山、见识过临幽城的繁华和京城的富贵,再做囿于一院的后宅妇人已不能令人满足。武堂暂且是开不成了,柔止和小环、兰芝开始琢磨做些什么。沈柔止自小就不爱女红,逼的身边伺候的婢女个个手艺了得,尤以小环为首,沈柔止的贴身衣物都是小环一针一线悉心绣得,那寝衣上的花朵、蝴蝶栩栩如生宛如活物,又好看又舒适。兰芝更是不必说,讨生活的活计,差了便卖不出去。修养的这些日子,除了照顾小姐,兰芝和小环二人就拿起绣活,绣了不少花样,手帕、团扇、荷包等应有尽有,哪怕消磨时光慢慢绣,也存了不少件,正愁这些物什怎么办,听闻舅舅府上有不少婢女私下做了绣活托人去卖,得了银子给家里老子娘贴补。沈柔止得了启发,打定主意,先去拿这些去探探路,看这些南方式样的绣品能否得京城贵妇贵女们的青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