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便抱住对方,瞧,谁敢管?张阅闷笑一声,长叹:厉害,好厉害,要不再说几句?美死我算了……下午,李凡单位看望的人提着鲜花补品来了,不来则已,一来就是经理和副经理打头,气势可谓汹涌恢弘,惯有客套过后,只留他们两位领导继续呆着,两人看着都挺严肃,副经理说:这个事真的太恶劣,也怪我,正好那个时候让你到我办公室去,不然他找不到人也就算了,唉……说得比较真诚,共事时间不短,李凡多少有点知道他们不至于在这些场面上敷衍,他说我想请段日子的假,现在的样子……经理踌躇片刻连连点头,“安心养好,安心养好。”扯了半天,李凡才知那人从前也是局里职工,后来工作中一只手指伤了,算工伤退休让女儿顶了职,她女儿自车间作业改革起,就月月被扣奖金,小姑娘其实很老实,但实在是不够伶俐,他是个粗人,脾气年轻时就很火暴,却一直极疼女儿,认定这事儿车间也有责任,是看他女儿好欺负故意拿她做典型代表,他找车间主任没效果,找了经理几次都没找到,昨天又给拦在楼下,还被副经理骂了一顿,气得急火攻心,吃完饭路过,看三楼房间有灯光操了根棍子就冲了上来。经理说:今天他来找我,说他昨天上楼来发现是副经理室就一直在旁边等着开门,但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打错了人,他说你们声音完全不一样……其实他上班时为人还不算差……就是性格实在太冲了,做事不经大脑。他又批评副经理:陈经理你也太冲动,他那事儿总得先调查调查啊……”李凡早知事情可能如此,自己身材和副经理差不多,要命的是昨天两人都穿兰色的衬衣,想想真算是难逃一劫,看副经理此刻正襟危坐,眼神含着点内疚与担忧,表情之诚恳实属罕见,此人31岁做到副经理,除了脾气不受控制,后台手腕之深比李凡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李凡虽恨自己代他受了皮肉之苦,面上还是有点不忍,他说:这个也不怪陈经理,是那人太过火了。过后越想,心里却越是疲惫,觉得真象上天弄人,自己不说爱岗敬业,但做事向来尽到本分,莫名摊上这么场闹剧,就如走得好好的半路突然被人丢进冰凉的急流,李凡本来就敏感多忧,对类似无妄之灾钻起牛角尖简直可以永无绝期,好在今时不同往日,本能地知道适可而止,只是在昏黑的夜晚捂着淌血的伤口默默走着的那种孤独凄凉,再次浅浅淡淡地袭上了心头。他想自己暂时是不可能去上班了,头上弄成这样,一定得戴帽子遮掩,本来是没什么,但他现在来看,怎么都觉得情何以堪,知道他出事,有些人没准暗笑之余,会开始揣度他因此能得经理副经理多少宽慰似的提携,思及这些他真的烦乱,似乎那本来已无甚感觉的工作和相关一切,突然变得那么棘手和刺眼。其实他知道,这些情绪不乏极端,但一切极端不都是有源头的吗?他明白自己早已厌倦,现在甚至有一些对厌倦的挑拨,似乎要借此机会颠覆什么打碎什么,就象任一场暴雨来毁掉颤巍巍的房子,好让自己再能盖一座新的。张阅傍晚回来了,李凡见到他就说:我想辞职。看李凡好像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表请,张阅也没太紧张,只问:这么严重?混不下去了?李凡摇头,哪里,情况大大的好啊……我回去一定顺风顺雨,满眼绿灯。可我觉得挺烦了,真的……他话音一转,小心护着脑袋倒在床上,呼出口气说:很烦。以前不烦?以前也烦,但现在到达顶峰。而且……也许离开这里更好,各方面都更自由。张阅慢慢靠上他,什么自由?李凡笑了一下,伸手摸着他松软的头发,你说呢?张阅看向他没有回避自己的眼睛,屏息沉默,李凡又叹:头发好多,嫉妒死了。张阅哈哈一声,坐起来抓过饭盒,先吃吧?我让我妈弄的。啊?什么东西?……李凡受宠若惊爬起来……第二天刚醒,他便喊那边的张阅:那什么,我决定了,辞职。张阅还在睡眼朦胧,撑不住一脸的愕然:你不会一晚没睡都在想这个吧?怎么可能?不过是想了挺久,对了,其实也不算辞职,留职停薪吧,剩条后路,爸妈听了可能放心些……在终于出院,戴上顶棒球帽去见爸妈的那天,李凡把自己这个意思明白和父母说了,父亲也许早有预料,只答:你想好就行。但一定不要盲目地走。要有大致目标。